林火作为土生土长的龙兴人,骑过骏马,射落飞燕,偏偏不“怎么”会游泳。自从林火在去吴国的时候,因为晕船吐得昏天黑地之后,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不“怎么”会游泳,只怕是和水粘上关系的事情,他都不太拿手。
然而现在难题就放在林火面前,跳或者不跳,都是一句话的事情。
费钺盯着林火看了片刻,看得林火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林火分明从费钺的眼神中,看出了“不信”这两个字。
毕竟林火所表现出来的实力,那可是让费钺惊为天人,既然武功这么高,怎么可能连游泳都不会呢?
林火很想告诉他,有些事情,并不是你武功高就能够解决的。
真要说些例子出来,林火就曾经在九霄的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关于一位天位高手的故事。那天位高手分明有天位之能,可是他一生都没有用真元飞离过地面。
为什么?
不是因为那人实力不足,而是因为那人……畏高。
还好,费钺很快看出了林火的不自在,他立即提出了新的意见,“恩公,你看这样行不行?我们俩将腰带连在一块儿,由我先下去,恩公后入。恩公只需要闭气放松,跟着我便行了。”
林火低头沉思,用心思考这计划的可行性。
费钺大概是以为林火连这都无法接受,便叹气说道:“恩公若是觉得这样也不行,我们便去第三处破绽。那是一处矮墙,因为地陷比其他围墙要矮上一截,恩公应该能带着我翻过墙去。不过,我看那以薛将军的谨慎,只怕那处破绽早就已经被他派人修复。”
林火心中觉得也是如此。就连那杂草后的暗洞薛富贵都能找到并且封堵起来,不用说矮墙这么明显的疏漏了。
那眼前,唯一的方法,便是从这盗洞下去了。
事已至此,也容不得林火多想,多拖一会儿便多一分危机。
林火把心一横,对费钺说道:“不要那么麻烦了,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吧。”
费钺点了点头,“恩公,可要将我们腰带绑在一起?”
林火摇了摇头,“不用这么麻烦,这样做只会增加你的负担。以我如今本事在水底闭气小半个时辰都不在话下,这点距离更加不成问题。”
费钺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火,“恩公当真不要?”
林火拍了拍费钺肩膀,“快下去吧,一会儿夜巡将士来了,可别暴露了形迹。”
费钺自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,既然林火一再说明没有问题,他也就安下心来,“那我先下去,恩公稍等片刻。”
林火点了点头,便见到费钺跳入那洞口之中,身影渐渐隐没不见。林火等了片刻,也从洞口下去。
他借着月光往下看,已经见不到费钺的身影,只能够看到水流映出的破碎月华。他还发现原来费钺在洞壁上凿了凹陷处方便抓握,费钺想得也是周到。
林火便踩住洞里凹陷处,双臂运起真元,将石块重新拖拽了过来,覆盖在洞口之上。
洞里一片漆黑,只剩下水声清脆。
林火深吸了一口气,随后松开双腿,任由身子下落。
“噗通!”
林火坠入水中,耳中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。而地下河水那刺骨寒气立即将他全身包裹,直要将他四肢冻僵。林火不敢怠慢,赶紧放出体内真元抵御寒气。
随后他便顺着水流方向划动四肢。
虽然以他现在修为,并不会觉得气闷。但是被地下水包裹其中,依旧让他心中升起不少烦闷,只想快些离开此地。
在这地下河水中,根本没有一丝光亮,就算林火夜能视物也是无用。他只能听从之前费钺所言,跟着河流方向前行。
只是在这黑暗又无声之中,不知道距离还有多远,难免令人心中紧张。仿佛未来这黑暗永无止境一般。
也不知道游了多久,林火突然摸到一双手。
一双无比冰冷的手。
谁的手?!
林火悚然一惊,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,如今这河道中应该只有他和费钺两人,只是费钺比他先行这么多,而且水性不知比他好了多少,为何会在这里碰到?
还有,现在这费钺……
是死是活?
目不能视物,耳不能闻声,林火心中竟然生出忐忑之意。
就在这时,那手掌猛然抓住林火手腕。
林火下意识地将要放出真元自卫,但是他还是用巨大毅力将自己这念头克制下来。那只手掌原来是把林火往前推。
这是要推向何处?
林火顺势向前,双手摸索,入手处是数根拇指粗细的铁条。他脑中一闪,立即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。
在这里等他的人正是费钺,只不过费钺也是被这铁条所阻拦。当年费钺挖这洞时,绝没有这些铁条,那最大可能便是薛富贵发现了此处漏洞,更是用铁条将入水口与池塘分割开来。
林火心里也是颇为无奈。谁也想不到当初像二愣子一样冲到林火面前要和林火决斗的薛富贵,竟然会有这么细致用心的一面。或许他的聪明智慧,全部用在了行军打仗上面?
费钺将林火往这里推,便是希望林火能够想到破解之法。
都游到了这里,林火自然不会希望无功而返。可这铁条拦路,唯有动用剑罡才能截断,但林火一旦催出剑罡便会透露出天位气息,岂不是要惊动了薛富贵?
林火咬了咬牙,心中暗想:拼了!
就赌这池水够深,能够把这天位气息隐藏过去。
林火从怀中掏出短匕,注入真元,对准身前铁条,剑罡迸发!
池塘之上拱桥,一队四人甲士正在巡逻。
突然其中一人俯身望向水池远端,“那是什么?”
众人立即拔刀,纷纷循声望去,只见到水池远端有气泡上涌。
队列第二位人翻了个白眼,还刀入鞘,“大惊小怪,不就是鱼吐泡泡。”
最先发现的那人疑惑说道:“什么鱼能吐这么多泡泡?”
队伍最后那人打了个哈欠,同样把刀收了起来,“这种富贵人家,谁知道都养了些什么东西,说不定啊,是个水妖呢!”他还故作搔首弄姿。
其他甲士哈哈大笑。
领头那人也把刀收了起来,“就你怪话多,老子还巴不得是个水妖,让兄弟几个乐呵乐呵。这些日子在这什么薛富贵手下可真是倒霉透了,一点都没在黄太守手下逍遥自在。”
三人一众哄闹,却没把最初发现那人说话放在心上。最初那甲士也只能叹了口气,不再多做争辩。
他们也就从拱桥上过去,继续往别处夜巡去了。
等他们火光消失后不久,林火和费钺便从池塘中冒出头来。
两人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,才游到了池塘边上。他俩浑身湿透,这寒风一吹,更是遍体生寒。
林火真元充沛,这些寒意还不在话下。当年柳凤泊可是一身单衣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。他此时脑子里在想的,便是太史殊的问题。
若是等他寻到了太史殊,还真不能从这里重新出去。以太史殊这种文弱书生的身子,从地底河道出去,还不得大病一场。若是运气不好,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。
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太史殊,等找到了再做计划便是了。
林火脑中想着这些事情,余光一瞥,却发现费钺嘴唇发紫,浑身打颤。林火心中一惊,定然是之前在水下等了林火太久,寒气入体。
他赶紧伸手抵住费钺背心,将真元输入费钺体内。
费钺在林火真元支援之下,终于面色红润起来,哆哆嗦嗦地想要拱手,“多谢恩公。”
林火赶忙将他手掌按住,“你我同舟共济,何须言谢。”
费钺微笑应下。他又看了看四周说道:“我们现在浑身湿透,容易暴露行踪,恩公你看,我们这儿离旧物存放仓库已经不远,不妨先去换身衣服。”
林火点了点头,又问道:“那我们这里距离客房与私牢,哪个更近一些?”
费钺略微思索过后说道:“离客房近一些。”
林火“嗯”了一声,“那我们一会儿换了衣服,先去客房看看。”
两人粗略制定了计划,便由费钺领路,借着夜色行路,先去旧物仓库。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,什么都不曾碰到。
到了旧物仓库也是一人都无,想来正如费钺之前所说,这旧物仓库还真是不招人记挂。就连薛富贵都没有将这一处放在心上。
两人到达仓库后,不仅无人看守,就连门锁都不配一个。
费钺是那见怪不怪的模样,林火也总算是明白当年费钺为何会打这旧物仓库的主意。虽然费钺没有明说,但只怕这将军府里打这些旧物念头的人不在少数。不过想费钺这样实诚地特地打了盗洞,也不知该怎么评价。
两人更换新衣的时候,林火就在想,或许这便是因果循环?费钺当初没能用上,倒是在今天给了林火机会。
这一次,两人特意换了府中仆人常穿的服侍,若是正面撞到巡逻甲士,或许会有帮助。
随后按照原计划,便是由费钺领着,去到客房所在之处。
这将军府道路还真是错综复杂,若不是费钺领着,就连林火这种老猎人有些迷失了路途。林火再次在心中庆幸带了费钺一同前来。
不多时,两人便到了客房所在。
费钺领着林火上了一处假山,两人伏在山上下望,便见到客房之中灯火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