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霄山门,文曲楼顶,大胥浮生临窗而立。秋日楼上风稍大,日近夕阳仍耀眼。大胥先生凝眸望向山脚方向,动也不动。
大胥先生那一身青衫儒衣,不为风动,却不知心中是否为他物所惑。
此时左徒先生登上楼来,他手中捧着一本册子,见着大胥先生临窗而望,不由略微皱眉,轻声说道:“门主?”
大胥先生过去许久方才回过头来,微微一笑,“你来了。”
左徒先生将册子往大胥浮生桌上一放,“这些是最近的粮钱用度,还有我列了一些值得期待的年轻人。”
大胥先生回过头去,不置可否。
左徒先生眉头更加紧皱,望着大胥先生背影,欲言又止。
他这点变化,自然逃不过大胥先生感应。
大胥先生依旧背对左徒贡,直接出声问道:“可有什么难事。”
左徒先生叹了口气,“你我都知道,只有当门主心绪难平时候,才会在窗边远眺。不过门主上次远眺是什么时候,天人不近人情,门主这般情况,真是难得一见。”
大胥先生沉迷片刻,方才说道:“我做了个梦。”
“梦?”左徒先生大为惊异,“天人难以入梦,甚至连睡眠也无需多少,门主这是……这是遇到了何种梦境?”
大胥浮生背着双手,依旧望向山脚方向,“天人难入梦,入梦必有所预兆,毕竟我们与天道还是相近。”
左徒先生静静听着大胥先生话语,并不将他打断。
大胥先生沉声说道:“我梦见两日相撞,光辉难舍难分,后有黑白二气冲天而起,其中一个日头便被击得粉碎,化作百余光点四散纷飞。”
听到此处,左徒先生也是沉默不语,显然是在心中推算。
大胥先生这时候回过身来,见着左徒先生那紧皱眉头,略微一笑,“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,天人梦境虽说是沟通天地,但是常常晦暗不清。等到事情发生了,自然便会知晓,也不用在这里费心猜测了。”
左徒先生却不这么认为,“门主也知道天威难测,天人梦境虽然晦暗。但是有史以来,天人梦境所带来的征兆,往往是牵动天下。这种大事,怎么能听之任之。”
大胥先生摇了摇头,“天威难测,就算是天人也不能说全然明了。这梦境猜对了还好,若是猜错了,那些因梦而生的悲剧,你我也记得明白。”
左徒先生还是坚持,“即便如此,还是要算上一爽。我心中总有着不好预感,只有推算一番才是安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左徒先生剧烈咳嗽起来。
大胥先生一个闪身,便已经到了左徒先生身后。他将手掌抵在左徒先生背后,将自身精纯真元传入左徒贡体内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左徒贡却是一抬手制止大胥先生,自己朝前走了两步,“咳咳……门主不必为我浪费真元……咳咳……我咳咳就好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
话音落时,左徒贡已然是咳得直不起腰来,他脚步踉跄,却是一下子扑倒在大胥浮生书桌之上,将桌上事物推翻在地。
大胥浮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。他不顾左徒贡反对,强行将手掌按在左徒贡背心位置,真元便源源不断地传送过去。
过了片刻,左徒贡终于不再咳嗽,只是伏在书案上略微喘息,面色苍白。
大胥浮生叹了口气,将他扶了起来,“你这身子,找小曾与小王看过?”
左徒贡平复呼吸,面上露出惨笑,“当初单掌断江落下的病根,哈哈哈哈,那时候倒是风光的紧,现在反噬起来也是正常之事,天理循环,他俩也是束手无策。”
这次大胥先生的面孔也沉了下来。
左徒贡见到大胥先生面上变化,微笑挥手,“生生死死也是寻常,谁能逃得过去?门主不要太过放在心上。”
大胥浮生沉吟了片刻,“过些时日,你随我去后山禁地,我给你三日参悟三生石,说不定能够体悟天人。”
左徒贡摇了摇头,“门主曾经给我看过三日,你我都知道,若是第一个三日都不能有所体悟,未来看得再多也没有机会。再者说了,想要用天人续命?哈哈哈哈,我还没天真到那种地步。”
大胥先生沉默不语,显然左徒贡说的也是实情。
左徒贡哈哈一笑,“生死有命,门主也别太放在心上。此间事了,在下就先告退了。”说完这话,左徒贡退了几步,便准备下楼。
大胥浮生望向左徒先生背影,突然出声说道:“你我相交多年,我痴长你一些岁数,也是看着你长大的,无论有无效果,这三生石必须要用。”
左徒贡背对大胥浮生,“门主……”
“不必多言。”大胥浮生将左徒贡话语直接打断,“这是命令。”
左徒贡长叹一声,回身一鞠到底,“领命。”说完这话,他便下得楼去。
大胥浮生看着他背影消失,又回过身来,临窗远眺,低声说出一句,“天命难违?”
却说此时山脚之处,九霄书院中那“赛扁鹊”堂中。
林火与昌意下马候着,便见到曾老与王老从院内奔了出来。
两人年纪都已不小,但是健步如飞,面色红润,想来是身体保养的不错。他们见到门外之人是林火,皆是喜上眉梢。
王老声如洪钟,哈哈笑道:“我听着声音,就知道是你这小子回来啦!”
林火赶紧迎了上去,一鞠到底,“小子见过两位神医!”
王老先是一愣,随后笑得更为大声,“你小子,几年不见,倒是学会了拍马屁。肯定是姜杉那个混小子学的。”他虽然口中说着训斥话语,但是面上笑意,说明林火这马屁,他还是颇为受用。
受用的自然不只是王老一人,曾老听得也是笑逐颜开。不过他望了昌意一眼,面上笑容立即变成了吹胡子瞪眼,“项昌意!你这臭小子还敢回来见我?”
听这话,就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个“恩怨”。这恩怨不用多说,肯定是昌意搞出来的鬼。
不过昌意师兄这种厚脸皮可不会觉得尴尬,也是一鞠到底,“见过二位神医!”
曾老更是气愤,“你小子少给我嬉皮笑脸!老夫养的五彩药蛙,辛辛苦苦培育三年方才成型,你与那薛荣华臭小子可好!直接给烤了下酒!”
昌意耸了耸肩,“味道还不错的。”
“你!”曾老面色立即铁青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