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孟纯目瞪口呆之中,孟然之拍了拍他肩膀,“还不把门关上?”
孟纯脑中混沌,下意识地合上门扉,却又惊道:“然之,你们方才还在厮杀。他这就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山师阴咳了两声,“你那一刀,砍得可是不轻。要不是我早有提防,还不得真去见了阎王?”
孟纯这才发现山师阴一脸苍白,却越发迷糊,“然之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“怎么回事?”孟然之看着孟纯疑惑模样,哈哈大笑,“这就是个局。”
山师阴指着孟然之,“我俩就是诱饵。”
孟纯挠着后脑。“猎物是谁?”
孟然之微微一笑,“猎物,自然是人熊和那九婴。”他脸上笑意发寒,“若是能贴上黑一门,那是再好不过。”
孟纯面上稍有怒色,“如此计划,为何不早些告诉我?”
山师阴撩开衣襟,露出内里染血纱布,“若先告诉你,你这一刀,便砍得这般自然?”
孟纯垂首,无言以对。
却有另外一个清脆声音,从内屋传来,“饭要一口一口吃,这三个都是庞然大物,我们区区几人,又怎能与其为敌?一切还得小心谨慎,不容半点差错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正见到一袭素衣,端茶出屋。
却是守孝武梦。
白泽与太史殊就在她身后,白泽自责道:“这端茶送水之事,又怎能让公主来做。”
武梦并不在意,“你们皆在为我大燕出谋划策,甚至差点命留当场,我又怎能摆架子。再说了,各位都是师兄,我这师妹沏壶茶,也不算过分吧。”
白泽摇头微笑。
太史殊拍了拍他,“也别那么古板,这公主泡茶,只怕是谁都没有喝过,还不好好享受。”
武梦微微一笑,将茶盏放到院中石桌之上,为他们一一斟茶。
孟然之行到桌边坐下。
他拿起茶盏,端详片刻,幽幽说道:“只怕这茶,就连林子也不曾喝过。”
听到林火名字,武梦身形微微一僵。
山师阴与太史殊对视一眼,黑衣举起茶杯轻啧一口,“确实好茶。”
红袍儿回道:“茶是不错,不过,我们聚集在此,可不是为饮茶而来。”
他挥一挥手,唐枫领着疯猫,跃出院外。
孟纯立即会意,“我去大门守着。”说罢,立即转身出门。
屋中,只留白泽,太史殊,山师阴,孟然之,还有武梦。
五人围桌而坐,孟然之问道:“人熊那边,情况如何?”
“还算不差。”山师阴指着身上绷带,“这伤药还是他亲手为我换上,笼络下属这一套,他可是个中高手,若非我心志坚定,这就投敌叛变啦。可惜,我并不想做他副手。”
太史殊点了点头,“人熊其人,心性深沉,你在他身边,可得多加小心。若是姜师弟在这,那分析起来,应该更为透彻。”
白泽赞同,“姜杉不在,我们只能靠自己。红袍儿,你伴他身边,危机重重。”
“没有问题。我自有分寸。”山师阴看向孟然之,“孟公子这边又如何,我那叔叔,可不好对付。”
孟然之微微一笑,“那个老滑头,与我饮酒一夜,除了口头同盟,半点口风也不外露。幸好有这一出苦肉计,为我俩打入他们内部,算是开了个好头。后续如何,还得再看。”
众人点头,“是该如此。”
武梦摆弄着桌上茶具,插嘴道:“我们此事,真不要与大王说?”
“大王?”山师阴抿唇道,“哪个大王?”
武梦怒道:“自然是我弟弟。”
山师阴摇了摇头,“姜杉对我说过,武莫生性凉薄。”
“并非如此。”武梦急道:“莫儿只是有些纨绔脾气,将来定会变好。”
“那等他变好,再告诉他。”山师阴举杯饮茶,“也不知要等多久。”
武梦就要反驳,却被孟然之按住,“山师阴说的没错,莫儿毕竟年少。我等分别潜伏在人熊与九婴身边,为获取信任,必定会做出一些事情违背于他。他若知道真相,真能自然演绎?”
武梦沉默。
孟然之叹了口气,“答案,你这做姐姐的,自然比我们清楚。”
武梦默默点头,她自然明白,一个燕王虚名已然差点将武莫压垮,若是将这计策告知与他知晓,还不知会怎样。
“小心驶得万年船。”白泽安慰道:“等事成之后,我们再向燕王负荆请罪不迟。”
对这话题,太史殊饮茶不语。
“未来之事,未来再说。”孟然之见气氛沉默,立即将话题转回正轨,“我们先来说说眼前。”
他指着白泽与太史殊,“我会将二位先生安插进入朝堂,如何在文武百官之中立足,还得看二位先生本事。”
白泽拱手,“定不负所望。”
太史殊微微一笑,“朝堂旋涡,却是比天下任何大阵,都要难解。”
孟然之点了点头,又看向山师阴,“你我继续在两边潜伏,尽快获得双方信任,然后……”
“让他们自相残杀。”山师阴将茶盏放在桌上,眼中闪过寒芒,“一网打尽,片甲不留。”
武梦起身一拜,“我先替大燕,谢过各位大义。”
院中无声。
几人是为大燕?
只有他们自己,心知肚明。
不看王都风云暗涌,先将目光奔向北方雪落。
燕冀边境。
一队商旅正要越边,车上货品一一检阅。
商队领队,靠在板车上静静抽着旱烟,一边逗着襁褓之中独子,一吸一呼,烟云滚动,分不清是雾是烟。
“这位领队。”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领队回过头去,便见到两张陌生面容出现在面前,“你们是?”领队戒备道。这眼看就要过关,他可不想节外生枝。
而这两人,正是林火与吕烽。
林火挠着头,“我们想请领队帮忙。”说着瞥了眼关卡。
领队皱眉,“过关?”
林火点头,吕烽却是有些不耐。
领队上下打量两人,单手拇指食指中指摩挲,“我这商队,人人皆是花名在册,这个……”
林火曾为贫民,自然明白道道,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,已经折成小船模样,“我见贵公子甚为喜欢,正想送件礼物呢。”
领队双眼一眯,收下银票微微笑道:“犬子,定然会喜欢这礼物。我突然想起来,名册上似乎有两人身体不适,无法随行,正好让两位公子遇上了,也是缘分,也是缘分啊。”
说罢,便转身离开。
林火回报笑意,用手肘捅了捅吕烽,面上甚是得意。
吕烽低声说道:“以我俩本事,冲关过去便是,哪有这么麻烦。”
林火瞪他一眼,“酒鬼还真说的没错,你就不懂智取二字。等你真去统兵打仗,难道还只知道横冲直撞?”
吕烽撇了撇嘴,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,那时候自然不同,我就是见不得这些私下交易。就如同战场之上,军人非是死于沙场,而是死于自家人之手,那才叫人唏嘘。”
“好了,我的大将军,恶人是我来做,你就别放心上了。”林火也是无奈。
吕烽这才闭口不言。
货物检查很快结束,不多时,边境甲士将商队众人叫到一处,手持花名册,一一查对。
“李明!”
林火举起手掌,这是领队给他假名。
那查询甲士看了林火一眼,翻到花名册下一页。可他手掌一颤,又抬起头来端详林火。看了片刻,他突然合起花名册,伸手召唤。
另一甲士快步行来。
两人交头接耳,而查询甲士目光,始终定格林火不放。
林火叹了口气,伸手按住剑柄。